上海「垃圾部落」大揭祕
 
2000年11月9日發表
 
【人民報訊】在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的採訪中,記者在滬郊某一垃圾場意外地發現了鮮爲人知的「垃圾部落」。

15對四川籍夫婦、5對江蘇籍夫婦、年僅3歲的「小四川」和奶奶、姓宋的拾荒老闆和兩個夥計以及6只貓、3只狗組成了這一相當規模的「垃圾部落」。

垃圾場、一位姓宋的老闆及20對拾荒夫婦成了這一「利益鏈條」的三大主角。這一鏈條的起點從一個個個體拾荒者開始:拾荒者將撿來的廢舊物資以低於廢品站50%左右的價格賣給老闆。利益鏈條的最高層次是垃圾場。拾荒老闆通過競爭獲取垃圾場拾荒「經營權」,但老闆必須付出每月上繳2000元「管理費」及無償清掃場部道路和垃圾裝卸碼頭的代價。作爲老闆,處於這一利益鏈條的中間層次。

在「利益鏈條」中,拾荒者、老闆、垃圾場都有利可圖。由一對夫婦組成的拾荒「個體戶」每月淨掙大約1200元;老闆從「垃圾部落」20個拾荒「個體戶」中每月獲取收入約爲1萬元。

上海市郊的某垃圾場,15對四川籍夫婦、5對江蘇籍夫婦、年僅3歲的「小四川」和奶奶、老闆、兩個夥計以及6只貓、3只狗,組成了一個相當規模的「垃圾部落」。

在全國範圍的城市垃圾場幾乎都會聚集着數量不等的拾荒人,漸漸地形成了我們所稱的「垃圾部落」,他們依靠垃圾生活着。

雖然生活在垃圾的「包圍圈」中,但「垃圾部落」裏的人開朗、樂觀的生活態度卻出乎我的意料。他們大都說自己家裏條件不錯,來這裏只是多掙些錢,以實現他們的夢想。雖然「垃圾部落」的拾荒者收入相對可觀,但他們的生存狀態卻值得關注。

精明的「首領」

這裏的老闆是一位三十來歲、穿着體面的江蘇人。去年4月前,這裏的老闆還是一位湖南籍殷某。宋老闆憑着在崑山八年的垃圾從業經驗一舉取代了殷某,成爲了這裏的新任「首領」。他開出每月上繳2000元的價格和無償清潔場部道路、垃圾碼頭的條件是取勝的關鍵。

宋老闆在經營上顯然頗有思路,在開發垃圾資源之前,進行了必要的硬件建設,三排簡易房雖然過於簡單,但「部落」的「臣民」終於告別窩居草棚的生活,有了家的感覺。

拾荒者永遠不會有免費的午餐,9平方米的房子除去30元的房租,加上昂貴的水、電等費用,總支出要在70元以上。這還是老闆從拾荒者身上獲得的微不足道的收入。

宋老闆的主營是從拾荒者手中以低於廢品站50%的價格收購廢品。這一價格要隨老闆的對外供求關係作調整。一般情況下,一對拾荒夫婦每月賣給宋老闆的廢品價值1200元,老闆一般要加價50%以上出售。垃圾部落共有20對拾荒夫婦,細細算來,這一主業除去上交的2000元「管理費」,純收入超過萬元。

爲了方便拾荒者和家人溝通方便,宋老闆還專門在這荒郊野外安裝了一門投幣電話。一元起投的市話、兩元起投的長話根本沒有節假日和晚9:00後的半價優惠,讓老闆獲益不菲。

在獲得利益最大化方面,宋老闆做足了文章,除了把廢舊物資直接銷往各廠家外,還在江蘇崑山的家裏開辦了一箇舊塑料粉碎廠,廢舊塑料來源已經拓展到別的「垃圾部落」,產品在溫州等地已有了穩定的客戶。宋老闆建立一整套生產、加工體系的同時,也爲自己建立了一條垃圾裏「淘金」的生產流水線。

快樂的「部落生活」

最後一天的採訪是在雨中進行的,「垃圾部落」的20對夫婦大都休息着,這對他們來說是很難得的,他們平時都是早出晚歸,甚至爲了多省些開銷,過年都絕少回去。

由於停電,男人們這時大都聚在一起打麻將,老闆也和他的夥計一起玩着這種雨天「垃圾部落」最普及的娛樂,拾荒者的「賭資」也就在幾十枚壹元或壹角的硬幣之間,女人們也大都依偎在自家男人身後,商量着該出哪張牌。由於四川人和江蘇人麻將的打法不一樣,加上語言上的障礙,此時的娛樂是分兩個圈子的。

在中間一排靠裏的一間的屋子裏,住着一對四川籍夫婦,男人正在修理從垃圾裏撿來的五六隻打火機,女人說:「他不愛打麻將,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哦。」這對夫婦看上去比其他「族人」富裕多了,屋裏國慶節新買的VCD、21英寸彩電比老闆的還闊。可能這些都源於男人的勤快吧,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地擺弄着打火機,十幾分鍾後當我準備離開時,幾個打火機竟然都能使用了。

幾個江蘇籍的拾荒者聚在一對年長的夫婦家裏聊天。他們說家裏大都沒地了,也不算很窮,多半是因爲沒事幹才來的。言語中透出的質樸,絲毫沒有外人想象的那種自卑。

屋子裏兩隻貓都是這對年長夫婦的,模樣差不多,只是一個有尾巴,一個沒有尾巴。姓張的女主人說:「一年前這田野里老鼠好多,就帶來一隻,老貓沒有了,它生下的6只小貓在這裏都長大了。」

雖然雨下得很大,但大多數拾荒者都不捨得用家裏的罐裝煤氣,而是使用雨中的木材竈。只有忙的時候,煤氣竈才派上用場。

「垃圾部落」的午飯是12點過後才開始的,同籍的婦人往往會端着碗串東家到西家嚐嚐別人家菜的滋味,並總是大加讚賞人家的飯菜如何香。儘管是個難得的雨天,但還是有兩對夫婦和一個單幹的男人騎上三輪車在雨中作業,一位「老江蘇」告訴我:「他們這麼蠻幹,如果感冒去了醫院就划不來了。」

「小四川」的一家

走遍「部落」,只見到一個孩子。由於不便照顧,拾荒者是不把孩子帶在身邊的。3歲的王坤,在大人的娛樂圈子裏顯得很孤單,不時地在人堆裏鑽來鑽去。這個「小四川」由60歲的奶奶專管,或許缺乏同齡人的交流,我始終沒有聽他講一句話。

孩子的父親王均30歲左右,卻有10多年的打工經歷,到過江蘇、下過廣州,但這裏卻是他感到最穩定的地方。王均說:「這裏每月都能及時拿到收入,有自己一家人住的地方。」

父親看到我舉起相機給小王坤拍照,忙讓我停一下,火速給兒子換了一套乾淨些的衣服,還撐把雨傘給兒子。王均的妻子剛來沒多久,顯然沒有習慣拾荒者的角色,幾次阻止我拍照,但因爲父親支持,她只好躲一邊去了。鏡頭裏只記錄下撐雨傘的兒子,一旁抽菸的父親,以及門前竈棚下避雨的奶奶。

在「部落」裏,王坤家算是一個比較完整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還養了一條大黑狗。

王均談起10多年的打工經歷說:「這裏的工作雖然髒些、累些,比起廠裏的工作多了一分自由,也多了一分尊嚴。」談到兒子,「兒子是在江蘇打工時生的,等到讀書年齡,就送他回去唸書,這不能耽誤。」

「部落人」的一天

「垃圾部落」裏唯一的一臺機械設備———拖拉機,是一對江蘇籍夫婦在當地買的。「老江蘇」人很熱情,也很健談:「撿破爛也是憑本事吃飯,辛苦是辛苦了點,一年到頭也能攢下幾個。去年我買了臺拖拉機,閒時給老闆拉拉貨,也能多掙幾個。」

從「老江蘇」那裏知道,拾荒者的一天是這樣的:

凌晨:3:30起床,騎上三輪車,深入垃圾堆放點,撿回一切可以賣錢的廢品,諸如:瓶子、塑料、橡膠、鐵皮鐵絲、廢紙等。

大約7:00,他們才回去吃早飯。

上午8:00-12:00是場部機械化操作的時間,大卡車將船上卸下的垃圾運往各堆放點,爲了避免人車事故,這段時間拾荒者是禁止入內的。此時的拾荒者往往利用這段時間,分門別類地將撿來的廢品堆放好,以備賣給老闆。

下午1:30,吃完午飯的拾荒者,一夫一妻一三輪爭先恐後地向垃圾場進發,開始一天中的第二次一線作業。

晚上9:00,疲憊的拾荒者滿載而歸,此時的婦人們開始準備簡單的晚餐。

晚10:00,「垃圾部落」才開始恢復荒郊野外應有的寧靜,只有三條狗還在守護着拾荒者的成果不被外來同行順手牽羊。

可能與外界絕少交流,「部落」人十分和睦友好。雖然他們來自兩個不同省份,卻從來沒有發生過糾紛。(新聞晨報)(http://renmin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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