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大塌楼,新闻大封锁
 
甘戈
 
2000年12月16日发表
 
【人民报讯】广东东莞市厚街镇违章建筑私自加建,酿成塌楼惨剧;当局严密封锁新闻,记者虽遭殴打,仍坚持挖掘真相;官方说只有八人死亡,但民众指逾百人被埋。

  广东省东莞市厚街镇一条百米长的商业街,十二月一日下午两点半左右,突然发生楼房坍塌事故。前后不到十分钟,整座三层半大楼由北向南倾倒。在底层近二十间商铺购物、吃饭的人,旋即埋身瓦砾之中。现场位于广深高速公路石鼓出口处附近、一零七国道旁的赤岭工业区。

  东莞市有关部门对外公布,事故造成八人死亡,三十二人受伤。不过媒体对这数字有保留,广州好几家报纸均以「东莞塌楼百余人被埋」为题,头版头条报道。幸存者反映,现场当时有许多购物的顾客及食客,至少有一百多人被埋。

  公安、消防、卫生、建设、安全等有关部门调动大批人员和挖掘机、吊车、消防车、救护车等很快赶到现场。为查找伤员,东莞消防支队专程从广州运来了便携式生命探测仪,逐层搜索。二日凌晨五时开始清理现场,中午基本完成。

  新闻封锁严密记者被殴

  警方也迅速控制了现场,一零七国道有约两公里路段被封锁,塌楼现场数千平方米范围内亦然。东莞有关方面封锁新闻极严密。事故现场、医院及殡仪馆戒备森严,不准采访。数大传媒均已证实,现场有人殴打《羊城晚报》记者并抢走其相机,《广州日报》记者的数码相机也被抢去,《南方都市报》记者在现场附近采访生还者时,一名警察揪其衣领,要他「滚出去」!稍后,另一名警察又把该记者从两米多高的台阶上推下,态度极其粗暴。

  许多新闻工作者为报道真相,克服重重阻力进入现场,还与警方和当地恶人纠缠,最后以第一手采访材料纠谬存真,向读者交代,这在中国大陆新闻史上颇罕见。媒体所以能如此,大概因为事故不涉及政治因素。可是,广东地区电视台的表现令人莫名其妙,有线电视转播香港电视的报道时,镜头都被掐掉。

  其他媒体对事故紧扣不舍,追踪报道无日无之,最突出的是中共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旗下的《南方都市报》。十二月五日,该报大幅刊登相关消息,头版大标题是「质疑东莞塌楼」,提出:到底死人多少、营救手段妥否、善后是否及时、谁来承担责任、为何敌视记者等疑问,而且把获得并已确认的死者名字、年龄、性别、籍贯等全部刊出;尽管只有十二个名字,但足以反驳官方咬定的八个。

  南方都市报驳官方说法

  当日在出事现场的所有民工、档主等均称,事发时楼内有逾百人。一楼多家档口的档主及其亲属说,遇难者中仅潮汕籍档主就有六人,四川籍档主二人。施工队一名广东信宜籍民工称,自己的老乡有二人死亡。一名广西籍民工称,自己的老乡也有二人遇难。十二月四日,潮州籍档主陈海泉和陈文江同时向记者证实,他们在殡仪馆先后认过十一具尸体。送往医院救治的伤员,被警告不得乱讲话,殡仪馆拒绝采访,因「上面打过招呼」。

  除事发地及周边的传媒外,中央电视台、中央电台、《中国青年报》、《中国日报》等媒体的记者均及时赶到东莞,但他们一样要面对凶恶的狼狗,一样险遭保安殴打。中央电视台四名记者采访东莞市殡仪馆时,馆长一问三不知,前言不搭后语。四日晚上,中央电视台播出采访报道,也质疑官方说的死亡人数,对采访受到阻挠等大惑不解。十二月三日,中央电视台记者在东莞市和厚街镇等地转了三小时,都无法找到善后人员,得到的回答是:今天是星期天,休息。而东莞市政府则说:事故已处理完毕。

  倒塌的建筑物占地面积三百三十多平方米,原是一九九三年由厚街镇赤岭村投资兴建的平房商铺。今年九月,该建筑物被赤岭村个体户叶满林承包,加建两层作商业用途。叶请包工头黄普深承建工程,黄找无任何资历的肇庆籍建筑设计者伍欣设计。之后,黄将加建工程分类承包给来自广东、广西、四川、湖南等地的工头;民工来源复杂,事发时有六十多名在施工中。这是个无工程报建、无设计资质、无施工资质的「三无」建筑。换言之,这是典型的「豆腐渣工程」。

  违章建筑加建无人过问

  据东莞有关方面介绍,九月份,该楼没办理任何报建手续就动工加盖,但两个多月来,却从没有谁过问,更遑论处理,出事时工程已封顶并准备装修。更荒唐的是,建筑物一楼铺面是违章建筑,居然存在了七年之久,未被追究。东莞市有关工程人员透露,倒塌的楼房建在一条人工排污涌上,施工单位仅在上面铺了水泥,再简单打上地基。地基本来就不固实,柱子也很细,仅用五支钢筋。

  在这样的基础上加建两层,不出事才怪。一刘姓档主称,该楼加建时,已有数十人反对,但施工单位不理睬,事发前两天,刘无意中发现自家商铺内一块地砖慢慢出现裂痕,地面也有点下沉,向施工人员反映,但回答是楼房加建时会出现这种情况,无关紧要。事发后,厚街镇赤岭村村长、该建筑物业主、设计者和包工头等四人当即被刑事拘留。

  据报道,不少伤亡者家属对当地有关部门的救援手段颇多微词,尤其是动用大型挖掘机、铲车救人的做法。但当地有关部门未就此作出任何解释,也未透露当晚动用机械清场的任何情况。事故现场清理完毕后,依然由当地保安把守,不得进入。

  遭难或伤亡者家属对善后极为不满,他们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求助。遇难的四川籍大排档档主陈显国的几位亲属称,他们最初被赤岭村安排在厚街新华旅馆住,后来村里怕他们向新闻媒体透露情况,便将他们分别安排到离赤岭较远的涌口村等地。几天来,也没有一个人向他们作任何解释或作善后安排。

  东莞塌楼事故发生时,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李长春和省长卢瑞华正在北京开会,他们特地致电了解事故情况,慰问死者家属及伤者,还就善后作了指示,同时委托副省长许德立前往现场调查了解、研究组织救护伤员和善后工作,并到医院慰问伤者。

  今年六月三十日广东江门烟花厂爆炸,造成三十七人死亡,引起中央高层的注意,当时当地政府对新闻采访给予较好配合,救援工作有条有理,记者较为满意,媒体自然把东莞这次的表现拿来对比,对东莞的做法强烈不满。 (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