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起僱兇殺害舉報人案件始末 踐踏生命的血腥交易
 
2000年9月6日發表
 
【人民報訊】只因被舉報偷逃國家稅款,他竟然僱兇向舉報人狠下毒手。於是一場血案釀成了———舉報人身中18刀,倒在了血泊中……警方接報旋即展開偵查,終將犯罪嫌疑人一一擒獲。今年8月24日,開封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這起引人關注的案件。9月1日,開封中院作出了判決,僱兇者被判處死刑,4名兇手分別被判處死刑、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

血案發生在傍晚

1999年9月1日晚7時許,開封市北郊鄉王口舌村村南頭黃河啤酒容器廠的院落裏突然犬吠聲大作,緊接着便傳來廠內居住的一對夫婦的怒吼、慘叫和呼救聲。幾名急忙跑來的村民被眼前的血腥場面驚呆了:膀闊腰圓的男主人倒在院裏的血泊中,已停止了呼吸,前胸、頭部、臀部滿是刀口,下身的短褲已被鮮血浸透了。一把染血、刀柄斷開的獵刀和一把鐵耙被拋在地上。顯然,這裏剛經過一場搏鬥。

死者名叫趙進學,40多歲,在案發地黃河啤酒容器廠任副廠長,約1年前與妻子鞏秀雲搬來廠里居住。晚7時30分,開封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郊區公安分局領導劉光磊、張航生帶領刑警迅速趕至現場,市公安局副局長王文章立即率市刑警支隊支隊長張天增等參與偵破,成立了「9·1」殺人案偵破指揮部。

死者的妻子鞏秀雲驚魂未定地向辦案人員敘述了那一幕慘劇:夫婦倆剛吃了晚飯,聽見院裏狗叫得異常厲害,已稍有警覺的趙進學順手抄了把鐵耙走到院中,鞏秀雲隨後跟出,剛出屋門就被一名用長筒襪矇住面孔的人按倒在地,那人一隻手卡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持刀抵在她的胸口。趙進學回身欲救妻子,南牆上又翻進一蒙面人,那人持刀向他撲來。趙揮起鐵耙自衛,卻被隨後翻進院中的第三個蒙面人摔倒在地,一把刀逼在了他的胸前。蒙面人喝令:「到你這兒來借點錢,不要喊,到屋裏說!」趙進學怒道:「別嚇唬我老婆,她有心臟病!」說着趁蒙面人不備掙脫起身,邊操鐵耙掄向蒙面人,邊大喊:「快來人哪!」二蒙面人見無法控制趙進學,便狠下毒手,一人朝趙前胸、頭部猛捅,一人照其臀部狠扎。連遭10餘刀重創的趙進學很快倒地,3名蒙面人見狀,各自攀牆逃竄。

警方旋即展開偵查

經過案發當夜的現場勘查、訪問,次日,破案指揮部召集辦案民警進行了案情分析:現場打鬥痕跡明顯,屋內卻沒有翻動,再者趙、鞏夫婦二人並無積蓄,謀財害命的可能性被排除;趙進學生前爲人正直,其妻作風正派,夫妻關係融洽,情殺也不可能;兇犯進入現場後直奔死者,手段殘忍,趙妻雖有反抗,但兇犯並未加害,這顯然具備了報復殺人的特徵。但死者在與兇犯搏鬥時曾說:「我們無冤無仇,有話好說。」說明死者與兇手並無恩怨甚至互不認識。破案指揮部果斷決定此案應爲報復性質的故意殺人,且很可能是僱傭殺人。

在辦案人員問及死者生前與什麼人有恩怨時,死者的妻子和朋友的第一反應均指向曾與趙進學合夥辦廠的齊大東。

據外圍調查,1995年,趙進學與齊大東合資開辦奧帝啤酒容器廠,收入豐厚。1998年,趙進學因得不到分成與齊大東反目成仇,憤然離廠與他人另辦黃河啤酒容器廠。因趙進學與齊大東合夥期間主管銷售,所以對廠裏每一筆交易都相當清楚,同時也掌握了齊大東長期偷逃國家稅款的大量線索。1998年9月,趙進學向稅務機關進行舉報。稅務機關根據趙提供的奧帝啤酒容器廠1996年至1998年間的銷售數量和金額,查實該廠偷逃國家稅款43.8萬元。齊大東被迫補繳稅款20萬元,現仍有60餘萬元稅款及罰金未執行。趙進學因對齊大東的處罰未執行徹底而繼續上告。齊大東因此非常惱火併揚言要報復。

此信息反饋至破案指揮部,9月2日中午,布控人員將剛由武漢潛回開封的齊大東帶到了郊區公安分局。

買兇者心理防線終崩潰

齊大東,男,現年48歲,其經營的奧帝啤酒容器廠在被趙進學舉報偷漏稅問題後已賣與他人。辦案人員將齊大東帶回後立即成立突審小組進行訊問。「9月1日,你在哪裏?」訊問人員直奔主題。齊大東對其行蹤滔滔不絕:8月30日晚和朋友一行5人到武漢奔喪,9月1日晚由武漢返回,2日早晨7時許到開封。經查證落實,齊大東沒有作案時間。然而這並沒有令辦案人員感到意外,在訊問之前,民警們就研究了齊大東的經歷、心理,判斷他直接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訊問人員馬上將矛頭指向齊大東與趙進學的關係。齊大東則應對自如:「對他不錯,很交心,他有時和我老婆吵架我都是向着他。」談及他與趙進學的矛盾時,齊大東也毫不掩飾:「1998年10月我和趙進學一道去夏邑啤酒廠要賬,啤酒廠的人說公安、稅務曾來人查我廠的業務,我想可能是他(指趙進學———記者注)告的我。」訊問室裏齊大東談笑風生,神情自若。然而,狐狸再狡猾也是要露出尾巴來的,訊問人員抓住要點:「你怎麼知道趙進學出事了?」齊大東回答道:「上午往弟弟家打電話,弟妹說的。」訊問人員:「你弟弟給你打過電話沒有?」齊大東肯定地說:「沒有,我弟弟今天一個電話也沒有給我打過。」然而,他的手機當日的信息中卻儲存了其弟的尋呼號碼,齊大東不能自圓其說了。

次日的訊問中,齊大東承認在返回開封的途中接到了其弟打的電話,然而關於趙進學之死卻一概不知,4日、5日,突審民警改變策略,不斷告訴他:「有的事不要自認爲很聰明。」齊大東表現得惶恐不安,幾次問「這事能判多少年」、「抓住了人沒有」。辦案民警認爲時機已經成熟。9月6日,郊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韓勝利憑藉豐富的辦案經驗向齊大東發動了「總攻」:「齊大東,別再演戲了,自己做的事,還需要我們提示嗎?!」聞聽此言,齊大東猛地一震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此時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我知道趙進學去稅務局告我,稅務局讓我交稅43萬元,交罰款43萬元,我連廠都賣了,他還連續不斷地告。我受不了了,想打他一頓教訓教訓他,誰知道事情鬧得這麼大。」

據齊大東供述,他存下報復趙進學之念後,於7月找到有前科的開封市人連波,讓他幫助找人「教訓」趙進學。8月上旬的一天,連波與齊約定在市體育館門口會面,將一人引薦給齊大東,此人未留姓名,3個人密謀報復之事後,齊大東記下了此人(後經查證,此人便是王濤)的尋呼號碼。8月25日,齊大東接到王濤的電話,稱已準備動手。齊大東問對方「這活得多少錢」,王濤答:「那家(指趙進學家———記者注)有狗,還得跳牆,給5000(元)吧!」三言兩語,一樁罪惡的交易談妥了。

齊大東聽了王濤的告誡要「出門躲躲」。8月31日晚,齊大東就與恰巧要去奔喪的朋友郭某一道去了武漢。9月2日早晨,齊大東在返回開封途中行至朱仙鎮附近時,接到其弟的電話說公安局在找他,7時許到達開封后,接到了王濤的電話,齊問:「咋樣了?」對方答:「人難活成。」齊大東即往弟弟家打電話,弟媳告訴他:「趙進學死了。」齊大東馬上到朋友家借了5000元錢,按王濤留下的尋呼號碼約定在化肥廠附近交錢。上午11時30分許,齊大東在化肥廠附近的市場內將錢交給了行兇後的王濤。

蒙面人一一現出原形

買兇者的供述使案件有了轉機,然而「中間人」連波久抓未獲,元兇的名字連齊大東也不知道,只有抓住一條線索———尋呼號碼。

辦案民警調取了此尋呼機的信息檔案,此機殘留了50個電話號碼,指揮部佈置逐個落實。郊區公安分局大案中隊民警在中隊長朱輝帶領下開始了艱難的查證工作,南郊、東郊、開封縣、蘭考縣,隨着幹警的奔波,可能有涉案嫌疑的電話號碼越來越少。終於,當朱輝又抱着歉意在深夜敲開一戶市民的家門時,得到了一條令人欣喜的線索:此尋呼號機主名叫王濤,去年才被假釋。前幾天他拿回家一袋衣服,上邊有血跡,這幾天聯繫不上。

民警立即提取血衣,血型與趙進學的一致,王濤被列爲重大嫌疑人員。王的一個朋友提供:「余文龍和王濤關係好。」於是辦案人員在數十個名字相似的人之間查找,終於找到余文龍父母的住處,其繼母提供余文龍真名爲餘龍,現住延福園小區。恰在談話時,餘家電話鈴響,竟是餘龍打來的,說準備和其姐到父母家玩。等待不如出擊,胡旭輝、胡濱兩民警火速趕往餘龍姐姐樓下。胡旭輝見一戴眼鏡的年輕人正推車外出,特徵很像描述中的餘龍,便突然問道:「姓啥?」對方答:「姓餘。」胡旭輝脫口而出:「餘龍吧?」對方隨口「嗯」了一聲便起了警覺轉身欲逃,被胡旭輝猛地撲倒在地。

經突審,餘龍供認了參與「9·1」殺人案的犯罪事實,並稱剛和王濤分手,另兩案犯連波、李文治正在其家中。郊區公安分局副局長張航生馬上帶領4名民警押着餘龍到其住處,讓餘龍把門誘開後,申利強等民警衝了進去,室內的李文治被當場制伏,王濤、連波因碰巧外出辦事成了漏網之魚。(連波、王濤先後於今年3月17日和4月1日分別在開封和駐馬店被警方抓獲歸案)

根據餘龍、李文治二嫌犯供述,參與9月1日晚殺害趙進學的共有4人,除去餘、李二人,還有王濤和連波。翻牆進院直接行兇的是王濤、餘龍和李文治,連波則在牆頭望風。

9月1日晚7時許,4人蒙面持刀潛入現場附近,王濤和李文治先打探好屋內有一男一女,便計議將男的誘出後拉到屋內再動手。狗叫聲引出了趙進學夫婦,李文治由東牆跳入將鞏秀雲控制住,王濤持刀由南牆翻進直撲趙進學,餘龍隨後將趙按倒,王濤逼趙進屋,卻被趙掙脫,王濤、餘龍見勢不妙,恐引來鄉鄰,便揮刀相向……

後經檢驗,趙進學頭頂、胸部、腋下、臀部共中18刀,胸部刀傷傷及肺和心臟,造成失血性休克致死。

參與兇殺的4人中連波和餘龍爲26歲,王濤24歲,李文治僅21歲,其中連波與趙進學雖相識但並無恩怨。爲何正值青春年華的人,會去瘋狂殺害一個不相識、無恩怨的人呢?餘龍在供述中說:王濤告訴他,打斷趙進學一條腿,人家給5000塊錢,你現在不是準備用錢嗎?

據餘龍、李文治供認,他們曾參與了10起惡性搶劫和重大盜竊案,涉案價值20餘萬元。(王濤、餘龍、連波、李文治等的搶劫、盜竊罪行經法庭查明已分別定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