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在这个国家,编织着世界上最美丽而又最无耻的谎言

一定要坚持我的领导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坐在路边的一根排水管旁,嘴里嚼着什么东西,模样瘦小干枯,象是一个坐在路边乘凉的老农。

  我没有在意。

  当我第二次走过这条路时,他还在那里。第三次,第四次依旧如此。

  以后每天我都能在那里看见他。

  我开始留意观察这个人。我发现,他外表看上去还算干净,经常端着一碗水悠然啜饮,有时还摇着一把蒲扇,意态从容。跟任何一个坐在田间地头纳凉歇脚的老农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再仔细端详,我才看出,他的那个“碗”原来只是一个方便面盒子,而他就用这个盒子接着那根排水管下流出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水来喝。

  就近观察,原来他的身上也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干净,光着上身,瘦骨嶙峋,形容枯槁,明显地是营养严重不良的样子,只是跟街头的那些蓬头垢面污浊不堪的流浪汉还有所区别。而我从他剪得短短的头发和还不算太脏的外表也大致可以判断得出,这种生活还没有持续得太久。

  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就住在路边的一间厕所里。那间厕所荒废已久,周围杂草丛生。因为左近的机关楼内都自有厕所,平时几乎没有人去那里了。

  厕所旁边是一个大垃圾堆,里面应该能够寻觅得到一些吃的东西。

  我终于明白过来。

  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对那些假仁假义的慈善表演早就彻底厌倦了。我在这里嚼了半天的舌头不是为了表现虚假的同情心和矫情的仁善。

  我自小受正统的教育长大,我曾经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有雄心壮志,我仰慕那些仁人义士,我也幻想成为英雄豪杰。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我开始逐渐洞悉世界的真相。我发现,我以前是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我在污浊的现实生活中碰壁,跌倒,挣扎,我的梦想渐渐破灭,我的灵魂慢慢灰暗,我的心肠开始变得冷酷。

  我只是庸碌之辈,我成不了英雄豪杰,我做不来仁人志士,我没有那个能力,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种表演天才。

  你应该能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了。

  我看到,有许多人,他们能够轻易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而更多的人,还有我,对于生活中一些看上去很简单应该是很容易也理所当然能够办到的事情,却象是面对一道无法逾越的绝壁天险,空怀恨痛。

  我不服,我反抗,我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我跨不过那道坎。

  我想,这应该就是命运。

  最后,我发现我的生活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指望,此中缘由,错综复杂。但是我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生活在一个没有指望的社会。

  你可以指责我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寻找借口,自己不努力却怨天尤人,拉不出屎来还怪茅坑......,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指责。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我认了。

  我放弃了徒劳无谓的挣扎,既然我不能摆脱宿命。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十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都市乡村,厂矿机关,学府市井,各种各样的环境我几乎都呆过,没有呆过的,我也看到过,听人说过。我漂泊流浪,经历坎坷,由此我却对中国的社会有了一个全景式的认识,当然对许多局部环境的了解还不够深刻,认识还比较粗浅,有待深入。

  但是这已经够了,我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个国家在虚假的繁华景象下,已经腐烂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你看,你又理解错了。我说的是腐烂,这是一个不带感情色彩没有褒贬意义的中性词,不是什么贪污腐败那种简单的口号式的概念化的情绪宣泄,我只是用它来表达一种事物的状态,我不是要感情冲动慷慨激昂地向你痛斥这个社会是如何如何的黑暗,不是。我对这种道德控诉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只想把握住社会的本质。古人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想,我不能以一时的物欲满足,就把世界想象得很美,也不应该因为个人的生活失意不平,就带上有色眼镜看待整个世界。如果我要看清世界的真象,就不应该感情用事,不要让情绪化的东西干扰我的认识,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去观察问题,也就是所谓理智地看问题。

  我逐渐学会了用动物学的理论来观察人类社会。

.........

  还是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乞丐?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人是乞丐。

  你知道什么人才被称为乞丐吗?从字面上看你也应该明白。乞丐,乞讨者,或者说,以乞讨为生的人,不管他是一时的生活困顿,流离失所,还是长年以此为业,首先他要向人伸手乞讨,这也可以说是他的工作。

  长久以来,不管任何政治派别,都会毫无例外地打着“人民利益”的旗号行事。这个所谓的“人民”,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社会环境下有不同的具体表现形式。但它首先所指的显然是处在社会底层的人,现在一般是指工人,农民。这个不难理解,因为他们人数众多,潜力巨大,易于操纵。是最重要也是最便于利用的一个工具。

  所以我们就可以明白,虽然大家都公认乞丐才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但是“人民”这个概念里显然是没有包括他们的,所谓的“人民利益”也没有他们的份。没人为他们说话,他们好象是被社会遗忘的一群。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政治利用价值。

  许多年轻力壮却不事生产也去乞讨耍泼连偷带骗的人更加深了人们对他们的反感。由此大家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漠视他们。

  即便是这样,乞丐们也还不时作为道德家们进行慈善表演的工具而得到一些惠顾。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通过向他们施舍行善来获得一些道德感上的满足。

  但是,乞丐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吗?我认为乞丐跟普通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个乞丐,不管他的境遇有多么悲惨,哪怕是一个残疾人,但他还是在神智清醒意志顽强地奋力支撑着挣扎求生,与其他那些通过正常工作来谋生活的人相比,只是生活的艰难程度有很大的差别。我已经说过了,这也是一种职业。

  在这个社会,还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连乞丐都不是。

  这些人,不管是在北国南疆,城市乡村,大街小巷,你都随处可见,他们也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者,但他们从不向人伸手乞讨。他们蓬头垢面,面目不清,神情呆滞,动作迟缓。一头满是虱虫泥垢的长长乱发,身上批着一块肮脏破布,浑身上下污浊不堪,躯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皮肤的颜色了。他们住在垃圾堆,下水道或是其他任何不是人住的地方,在这些地方寻找食物。他们是行尸走肉,是人形的动物,甚至已是不成人形的动物。

  有一次,我在黑暗中一脚踏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差点绊了一跤。而那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然,他并没有死,因为第二天,我依旧看到他在马路上蠕动。

  奇怪的是,连我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道德君子慈善家善心老好人们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好象这一切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又误会了,我绝不是要谴责什么人,没这个意思。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生活去为别人奉献什么。我只是想搞清楚,每一件事情背后的本质原因。

  因为你我心里都明白,关心这样一些人是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只会惹上一身麻烦。哪怕是一个好名声都捞不到,别人只会笑话你是一个傻瓜,而到了大家都认为你是一个傻瓜的时候,你的下场也就跟这些人差不多了。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傻瓜的。

  而我想弄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向人乞讨,他们是怎样演变到这一步的,他们从哪里来,又怎样消失的,他们是神智昏乱的精神病患者?还是由最初的乞丐因为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导致意志终于崩溃,而自甘沦落?他们好象一直就已经存在了,然后又神秘地不知所终。

  但是,任何人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都有一个来历,他们至少都有父母,在那时候,他们甚至具有公民权(这说起来是不是很滑稽)。而他们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丧失了这种权利的。他们的身世是个谜,他们的去向也不得而知。如果他们冻饿而死,那为什么看不见他们倒毙街头的尸体?是民政部门及时地处理掉了?那是否说明他们一直在注意这种情况?为什么他们又不予以解决?

  最后我终于发现,这些“人”已经完全不被当作人看待了,而确确实实是被当作动物看待。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做人的权利。

  但他们应该还有一双属于人类的父母(至少曾经有),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居然有一丝伤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心肠还不够刚硬,我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冰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正亲眼目睹一个人向动物演变的过程,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来了。他就坐在路边,路上人来人往,但他绝对没有向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