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紅的野心

「可能性確實不大。但是，原因恐怕主要不在是否具有經濟工作經驗。」

「怎麼可能？當今中國，經濟壓倒一切，經濟就是一切。總理就是中國經濟這個大公司的總經理。」

「你這個說法，我頂多一半同意，甚至連一半都不到。這是有統計學根據的：中國前後五任總理中，只有兩位懂經濟。」

「你是說趙紫陽和朱容基？周恩來呢？」

「周恩來基本不懂經濟，專長在於行政和外交。當時的經濟內行主要是陳雲。後來老毛不服氣，說我就不信我不如陳雲，於是政治壓倒經濟，周恩來作的當然就是政治總理。」

「那是計劃經濟時代。改革開放以來，情況應當很不同吧？」

「不錯，三任總理中因此有兩任懂經濟。不過，李鵬不懂經濟，還不是照樣穩坐總理寶座十年有餘？趙紫陽和朱容基都沒有幹這麼長的時間呢。」

「說的也是。下一任呢，會是政治總理還是經濟總理？」

「下任總理的主要職責，應該還是經濟方面的。但是，誰會出線，卻差不多純粹是一個政治問題。」

「如果講經濟，還是溫家寶可能性最大吧？」

「其實溫家寶以前也沒有經濟工作的經歷，只是在最近五年左右才得到了主管經濟工作的機會，有了這方面的歷練。他的好處是謙虛好學，人又聰明而且踏實（這兩者往往不易兼得的），所以很快成爲專家。」

「五年的經驗是不算多。在美國的大學裏教書，五年經驗還不夠資格申請終身職和副教授呢。」

「哈哈，這是眼紅不來的。就競爭的激烈程度而言，你那個美國教職固然得來不易，恐怕還是不好與一個大國的總理職位相比吧？」

「豈敢攀比。我是想說，曾慶紅明知希望不大，又何必競爭呢？」

「也不是完全沒有說法。曾可以援用周恩來的先例，作政治總理。與軍隊關係密切，可以掌控情治系統，人脈頗爲豐厚，外交方面有相當經驗（你應該注意到了吧，這幾年江澤民不斷給曾慶紅創造外事活動的大機會）──這都是曾與周的共同點。至於經濟問題，有一個內行的常務副總理輔佐，也就可以了嘛。」

「這在當今的領導層中恐怕很難通得過吧？」

「難。不過，這畢竟是一種討價還價的戰略。俗話說，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如果開始連要價都沒有喊上去，最後豈不被人壓價太多？」

「那是你上次討論國家副主席問題時就說過了的，但是並沒有回答我的特定問題：爲什麼改而瞄準總理這個職位？」

「在目前曾不可能取代胡錦濤成爲未來一號人物的前提下，如果有什麼喊價是可以與國家副主席兼軍委副主席相提並論，甚至還要高一些的，那就唯有總理一職。換句話說，曾的目標就是未來領導班子中的實際二號人物，至於排名順序和具體職位，那都是可以伸縮的。」

「這是要價。還錢的那一面呢？」

「早就出來了：當下，連政治局正式委員也休想；到十六大，就是個政治局委員唄。」

「兩下折衷，最後搞定，就是你說曾慶紅篤定可以進入政治局常委的根據？具體分工應該會是黨務吧？你覺得，這對未來胡曾互動，會有什麼影響？會不會曾對胡的威脅就相對減小，從而使得未來新一代領導人之間的磨合過程更加平穩一些？」

「政治總理雖然難以當成，能夠掌握中共這架龐大的黨機器，等於掌握權力樞紐，曾未來的權力也是夠大的了。即使目前，僅僅以政治局候補委員的身份，我們知道，曾也掌握着很多實權。未來胡要親政，免不了要逐步掌握實權，這等於從曾手裏拿走一些東西。不多拿一些，胡沒有安全感，會擔心自己成爲另一個胡耀邦或趙紫陽；拿得多了，曾就會感到受剝奪，也會沒有安全感，難免成爲『喬石第二』。這個互動關係，確實是觀察十六大之後中國高層政局發展的一個關鍵。」

「爲什麼是『喬石第二』？」

「喬石當年做過中共中央除了宣傳部之外各個主要部門的負責人，也是黨權甚大。從中辦主任到中組部長，走的幾乎恰恰就是今天曾慶紅的道路。輿論甚至也曾經廣泛認爲他對江澤民構成挑戰。結果，十五大上他被擯出局，公開講法是年齡因素。曾也比胡大上四歲，如果僅僅滿足於掌握黨權，則一旦胡錦濤地位鞏固，難保曾不在十七大上步喬石後塵。」

「聽來，這似乎也就是曾慶紅並不滿足於做只有黨權的第三或第四號人物的根本原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