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遺憾的春天——央視春節晚會評議
 
杜鵑
 
2002年2月14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可能與許多觀衆一樣,我是硬着頭皮看完了今年央視的春節晚會。而我家人老的少的,卻都在不到22點就不再看了。這個細節挺關鍵——因爲他們沒有了興趣。普天下中國人是否都看完都說好我不得而知,但我認爲至少晚會首先犯了一個方位上的錯誤,那就是把一臺晚會的收視羣定在了「億萬觀衆」的概念上——是演員的眼皮子下面坐着20億人!所以,那高分貝的音響,那聲嘶力竭的演唱,那宏大無比的主題和豪華場面就貫穿始終。這是個錯誤!爲什麼?電視與其他藝術手段、品種不同,電視是以家庭文化爲載體。所謂20億觀衆實際是被分解在上千萬個個體的家庭空間裏!演出的節目主要是對家庭觀衆演,而不是大廣場文化,好象烏呀呀下面到處是人。從概率上講,在一個五口之家,如果有四個人看着高興和滿意,那就應算成功。而這臺晚會若不是我堅持到底,我家今年連一個人都看不完。所以調查說84%滿意,也不知怎麼統計出來的。

當然,對晚會還是先要說幾句過年話也是真話。一臺春節晚會的完成,如果統計那衆人的工作量一定是個天文數字!動用的人力物力不亞於打一場很大的戰役。各個工種部門的協調、心血花費那是無法計算的!特別這次是五地衛星視頻傳送,現場切換和技術方面難度不小。就說一個細節吧:我們看結尾時上場歡跳的小孩子們,那也是要在演播現場泡好幾天的。從早到晚沒什麼地方休息吃飯,只是到了午夜的最後,上去鑲個邊兒。絕大多數孩子們在鏡頭裏就是個影子。但沒有他們似乎不行,會影響我們「繼往開來」的「主題」。這成了模式。孩子們的爸爸媽媽是進不了現場的,只能在大樓外面等。孩子回到家一定是後半夜了。至於大人演員,也各有各的難處和辛苦。這裏面的導演部門、燈光、舞美、音響、攝錄、服裝、道具、化妝等等,期間的困頓竭蹶之狀,非親身經歷罕能道清一二。參加晚會的全體人馬應該是非常認真賣力的。因此,先不管演出效果怎樣,對全體工作人員的勞動,作爲觀衆還是應先給以理解和感謝的!

但我認爲今年的晚會藝術質量較差——不是一般的差。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長期以來,中國的文藝政策與政治的關係過於緊密。

連春晚這個老百姓的節日都不能倖免。爲什麼一定要把春晚定位在「團結奮進歡樂祥和」這些假大空的字眼上?「十一」「元旦」可以,但春節就是春節。所有節目應首先考慮的是「年味兒」!什麼叫「年味兒」?恐怕沒幾個人琢磨。爲什麼象歌曲「常回家看看」;相聲「宇宙牌香菸」;小品「打撲克」等就能立刻引起觀衆共鳴和喜愛?就因爲它們來自老百姓真實的生活!或親切或幽默或鍼砭時弊。一句話——有年味兒!誰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好生活得更好?用得着大年三十兒還聽高嗓門無聊的訓教?如那首「今兒個的老百姓真呀真高興」象耍猴子似的蹦來蹦去,就唱自己晚上高興得了,不要代表普天下的老百姓;還有主持人動輒代表「全國的電視觀衆感謝什麼什麼」的,誰給的這個權利?什麼「五星紅旗你比生命更重要」的寓意強加等等,可以說俯拾皆是。如果寫什麼唱什麼說什麼都揣摩來自哪裏的「意圖」,喜歡「大」,裏面再言不由衷的假,結果一定是空。

二、主持人虛話廢話連篇。

我沒有考證出中國的藝術工作者什麼時候開始大量地說假話說虛話。好象不這樣就不會說話了。主持人的「話」都是提前擬好的,他們其實上去象個活道具。可以看出今年晚會的主持詞寫的很匆忙,說出來的都跟機器人似的。令人討厭的是動不動就問「你們說好不好?!」觀衆只能跟傻瓜一樣說「好!」還能有另一個回答麼?例如,倪大姐和小朱(豬)的那段主持,純粹爲了連下面的京劇硬造一段,虛假彆扭極了。

三、部分節目點評。

電視是家庭文化。相聲小品一定是春節晚會上的硬菜。如果在一個萬人的演唱會場,演什麼相聲小品都不靈,那是因爲距離和形式造成。看來今年在這方面下了工夫,但除極個別外,基本沒有成功的。例如馮鞏、郭冬臨、陸鳴表演的相聲:《臺上臺下》,除了三個人搞些噱頭,用「反串」自己咯着觀衆傻樂,沒有品位;相聲《妙趣網生》,姜昆爲了突出自己的網絡和「時代感」,卻丟了最重要的內容——大衆生活;羣口相聲《馬年賽馬》的創意包裝不錯,侯躍文、石富寬、師勝傑等的表演算到位,但節目裏面是花架子。小品《花盆兒》是非常失敗的作品,整體上瞎編亂造,結尾更是牽強附會喊口號;小品《賣車》的表演者趙本山、高秀敏、範偉都算老辣,但節目選材失敗——離現實太遠,玩噱頭;小品《智力闖關》又長又臭不倫不類,表演上沒一個過關,大人小孩都象弱智自己遭儘自己;《鄰里之間》就更臭,牛羣、蔡明、郭達上這個節目嚴重毀損形象,因爲作品本身蒼白無力也沒有他們表演的空間;小品《圓夢》魏積安、楊蕾表演不錯,但節目路子老套掉牙。

新創歌曲部分一首沒記住。唯表演唱《英語大家說》形式還熱鬧,音樂旋律不錯,但歌詞小兒科;音樂評書《出門在外》詞曲都沒有魅力,表演者雪村可能很少出鏡,那臉上髒兮兮的鬍子和表情有點象搞性騷擾的。現場也無人提醒?

當然,有些節目還不錯。例如,組歌《溫馨時刻》(京、滬、深三地)中孫道臨、張瑞芳、秦怡、舒適等的《記得當時年紀小》,有情有意;秦鳴曉、姚金芬夫婦的互動魔術《手的扭動》,可惜時間長了點;相聲短劇《誰怕貝勒爺》(臺灣)本身很好,因爲節目趕時間,把內在的節奏破壞了;戲曲《聯歡競唱「馬字令 」》名家們各個唱得好,但唱腔上就爲了個「馬」字顯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且因爲調性的轉移太多,就七零八落飄散啥也記不得了。

四、晚會的整體節奏和律動關係是亂的。

能讓人在電視機前坐四個小時,這裏面的審美心理是有大學問的。一部電視劇爲什麼要控制在50分左右?一部電影爲什麼一般90至100分鐘最合適?一節專題片爲什麼在22分鐘完成效果最佳?而一臺四個小時的春節晚會,沒有一個通盤的審美心理設計,再好的一堆東西也因不懂設計而告失敗。這是目前絕大多數晚會導演都不具備的基本功。這個佈局,如同設計一座建築或編織藝術品一樣,不但要考慮每一分鐘流淌時觀衆的心理感應和疲勞程度,更要考慮節目之間的內容與形式、服裝色彩、燈光變幻、場面人員調度等等銜接問題,目的是讓觀衆的視覺聽覺神經不至於疲勞,並永遠給人新鮮感。但這臺晚會內在律動關係隨意性很大,節目流動起來就感到亂糟糟的。比如,把宋祖英的獨唱放在第一個就是失策。那節奏先掉下來。全盤節奏稀鬆趿拉,觀衆不舒服就肯定換頻道。當然,藝術法無定法,真的好手在這裏是很見功力的。如果連節目本身質量都過不了關,加上這方面不能精心把握,那還不成了一鍋粥?再比如,五地視頻傳送加網上互動是個很好的創意,可沒有總體節奏、內容和時空長短的把握,反而把晚會弄成亂糟糟大雜燴,象硬帖上來的一張皮。

總之,春節晚會首先是藝術不是政治。藝術的內核是真心真情。任何遠離生活弄虛作假的東西都將遭到觀衆市場無情的唾棄。這些問題不是今年才出現,而是早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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