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健: 北京的反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2000年10月30日发表
 
【人民报讯】据亚洲周刊最新一期(2000年43期)专文指出,尽管高在门上用中文和法文贴上「对不起,人不在家」的告示,但有些中文媒体仍「狗仔队」式的昼夜盯梢。高日前在巴黎接受了香港亚洲周刊独家专访,以下是访谈摘要:

你以小说《灵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你的戏剧更加有名,请问你认为自己是小说家、戏剧作家还是画家?

都是,都喜欢。其实我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有误传,(他取来一份瑞典科学院的《新闻公报》中文版,该文对高在小说、戏剧等方面的贡献都予以高度评价)得奖的理由都在这里,现在报纸上一般只摘两句,因为电讯稿不可能全登。我自己在小说、戏剧和画画上,没有侧重,而且现在都是我的职业。

你的文学创作有无不同阶段的变化?哪些作品是你最喜欢的?

简单几句话很难谈,我的文学创作起源于小时候写日记,这个「病根」当时就种下了。从八岁起,我母亲要我每天都写一段日记,一直写到文革,后来在文革时把它烧掉了,烧掉的还包括一些文章,长短篇小说、诗歌、美学论文等,烧掉太多了,还有一些笔记,全部加起来可能有三十公斤吧。

我写小说、戏剧,如果不喜欢,我就不写了,因为我不是靠它来挣稿费吃饭的,我没有觉得十分必要,而且我自己不满意就不发表,不到成熟时我不会发表。我八七年底离开中国大陆以后,先后写了十个剧本,十出大戏。

《灵山》是在法国完成的,有人说我是八五年开始写《灵山》的,其实不对,我八二年就开始写《灵山》了,写了七年,一直写到八九年结束,到法国后结束的。另外还写了诸如《一个人的圣经》,这期间还包括刘再复催促我推出、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的一本论文集《没有主义》,在法国还出过跟另一个作家的对谈叫《尽可能贴近真实》,这是理论性的东西,稍后在西方国家和港台做过三十几个个人画展,各国的剧团上演我的戏,有三十几个版本。现在从澳洲、非洲到欧洲,包括东欧、西欧、北欧、南欧,一直到美国,都演过我的戏,只有南美洲没演过,这就是我离国十二年所做的主要的事情。

你离开中国前已创作了不少作品,而且轰动,但当局却很反感,比如《车站》,后来被禁了,能不能谈谈当时剧被禁的原因?

现在看都是老黄历了,说这些都觉得没多大意思啦!《车站》被禁,因为当局认为这是一个「很恶毒的戏」,完全从政治上来考虑,认为这个戏是建国以来「最恶毒的一个戏」。我们的贺敬之部长当时在内部报告上这样说。

你现在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能不能认为是你人生及事业的顶峰?

其实得奖不得奖都是那么一回事,但得奖来得很意外,我想不能算甚么顶峰,要到死才能盖棺论定。这一阵忙乱过去后,还得照常写作和画画、写戏、导戏,我想不会有很大的改变。得奖当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是一种承认。

你得奖公布后,北京官方说颁奖给你有「政治的目的」,并认为「忽略了中国无数伟大的作家」,你对北京官方的反应有甚么看法?

得奖出乎我的意料,是一个惊奇,但(北京的)这个反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用他们自身的逻辑讲,是一个很正常的反应。我在中国既然被他们视为是一个违禁作家,因此,他们的反应对我来说,已没甚么奇怪。

你得奖后,一些有关你的报道称,你在中国大陆不相信任何人,说你要「割断与中国的联系」,「再也不回中国大陆」,这些说法是真的吗?如果有机会,你还不愿意回中国大陆?

说我不相信任何人?我朋友很多啊,我在全世界朋友很多,在香港就有一大群朋友,而且这一大群不是太平常的朋友,不是只相识而已,这些朋友我要列举可能是一个大名单,各个领域都有,从戏剧文学,到大学学者,到出版、新闻界,我为甚么不相信任何人?那些报道当然是不准确的,但这也没有办法,永远会有无数莫名其妙的说法。

至于说如果有机会,我愿不愿到中国大陆走一走,这个「如果」的前提现在不存在。我虽不管政治上的事,但是政治老是要管我,人家不断干扰,我有甚么办法?
(http://renmin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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