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農村是炸藥包
 
2000年10月18日發表
 
【人民報訊】微易17日在《大家論壇》發表文章:《農村問題體驗報告》。農村問題,已經不是簡單的溫飽問題。現在的農村是炸藥包,缺的只是導火索。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之一:土地的覺醒

今年春天,我村要收回土地重新分配。以往分地時,村幹部總能分到最好的地塊,面積也多。現在,隨著電視的普及,村民也知道了村幹部在那方面違規,也知道了上訪。但是,上訪沒用,到不了市裏就被截了回來,別說去省裏、中央啦。這次,村民聰明啦,不再上訪,反映情況,而是抗爭,自發的團結起來爭取自己的權利。分地先抓號,村民們一看是老一套,紛紛退場。如此了好幾回,村幹部著急啦,提出了多個抓號分地方案,村民就是不同意。最後,通過與村民的平等協商,採取了先把地分好,再在村民代表的監督下公開抓號的方案,分地問題終於圓滿的解決了。也奇怪,村幹部們沒有一個分到好地的。但農民們意識到自己的權利只有通過自己的抗爭、而不是靠上級、領導時,對XX的領導地位,對社會的穩定,是好事,還是隱憂?

之二:誰來養老?

我一直很贊同計劃生育政策,但反對目前的做法。我曾經把爲生個男孩東多西藏、背井離鄉的鄉親很不理解,爲強生一個孩子所受的各種屈辱看作是自找的。當我離開了農村,有了自己獨立的思考後,發現我錯啦。

1、養老問題計劃生育這麼年啦,還沒有建立起農村養老機制,看看那些沒男孩的孤寡老人的晚年,心中一片悲涼。

2、文化生活現在有多少農民有自己的文化生活?男人出去打工掙錢戶口,女人在家如不拉八個孩子,該幹什麼?

3、社會環境如果沒有男孩,周圍的人會看不起你,罵你斷子絕孫,與其氣死,不如搶生一個窩窩囊囊的活。

4、惡勢力在農村抬頭,沒有壯男被人欺負。

5、基層幹部的表率作用我村前一個計生幹部,已經生了一個男孩,在孩子3-4歲,把一個準生證留給了自己,羣衆有意見,不幹了完事。

6、計劃生育罰款是農村基層的一項重要收入超生了孩子,給計生幹部送些錢,就沒事了,至於戶口,以後再說。我鎮還還用計劃生育罰款還銀行貸款。農村現實是鼓勵農民搶生,以便收罰款,撈油水。

7、如果把計劃生育罰款用於解決農村養老、文化生活、無男家庭的歧視問題,計劃生育問題也不會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8、上吊不解繩,喝藥不奪瓶,跳井不許救,有錢多多生。這是農村計劃生育現狀的真實寫照。

9、我的鄰居、中小學同學,獨苗、29歲才結婚,媳婦懷了孕,也有準生證,據說是沒有給計生幹部送禮,快臨產時被指責不符合計生政策,收回了準生證,還強制做了人流,是個男孩。他父親外出借錢交罰款時,酒醉凍死在路上。

10、我鄰村,爲阻止房被扒,跳了井,計生幹部不準救,活活淹死。

11、鄰村一女青年懷孕外出超生,齊妹妹與丈夫被計生幹部關在一起數天,吃喝拉尿都不準出來,其母親和藥自盡。

唉,越寫心情越沉重,不寫了吧。

隨著藥療技術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的壽命也越來越高,老人所佔的比重也越來越高,我也越來越擔心:誰來養老?

-之三:唉,生爲農民,咋就這麼苦呢?(紀實原創)

我老家在魯西南的一個山村。爲了我上大學,我哥遠赴東北給私人煤礦背煤,身上留下了磨破的累累傷疤,十年了也不見消失。

我大學畢業後,陰差陽錯的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戶口丟啦,找了一年不見著落,只能離開單位,自謀職業。

94年,靠借的高利貸,以及朋友的支持下,在濰坊辦起了一家公司,銷售我開發的排版軟件。我讓我哥到城裏給我幫忙。

一個農村山裏長大的孩子,祖輩沒有任何從商經驗和知識,再加上那年頭守法經營的高額稅費以及對私營企業的歧視環境,生意之艱難可想而知。雖然苦,軟件是自己開發的,服務也好,總也能生存下去。

到了96年,我已經摸到了生意門路,公司營業額上去了,同時也有了利潤。當然,檢察院也注意上了我,於96年7月1日,非法搜查了我公司,把我請進檢察院關了起來。幾天後,公司也被白條查封(聽說沒有立案)。

我哥哪見過這陣勢,嚇得要死,我在濰坊也沒有什麼關係可走,並且我也被關了起來。

後來我了解到了檢察院的目的:濰坊的說法叫"榨油",就是想要六萬元。我的問題也不過是幾萬元的營業額沒開發票,當然不能給。我被刑事拘留10多天,後來又被非法拘禁在旅館裏30多天,交上了2萬元現金(存入辦案的技術科的帳戶,箇中問題我是不明白),以及4臺微機,才把我放了出來,但好端端的公司已經垮啦。

我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執意要個說法,濰坊市也爲此案成立數個調查組,當然是不了了之。98年初,高檢讓檢察院插手的稅務案件移交公安局處理,只有我這個案件沒有移交。

到了99年,我終於認識到了此案几乎不可能討到說法,才又靜下心來搞點軟件。經過一年多的打拼,軟件開發得很成功,市場利潤很好,我又想起了我哥。

在這公司倒閉後的四年裏,一年打工也只能掙到兩千元左右的哥,看著我在老家欠下的幾萬元高利貸(現在已經超過十萬),原以爲我大學畢業後家境能好轉,不像卻更沒有了希望,我負債累累不敢回家,幾乎愁死。我爲他找了個貼瓷瓦的活,讓他來城裏看看是否合適幹。我才了解到這幾年我所不了解的農民之苦,我受的苦簡直算不了什麼。

我的鄰居、中小學同學,獨苗、29歲才結婚,媳婦懷了孕,也有準生證,據說是沒有給計生幹部送禮,快臨產時被指責不符合計生政策,收回了準生證,還強制做了人流,是個男孩。他父親外出借錢交罰款時,酒醉凍死在路上。

當看不到生的希望、生活的陽光時,死變成了最後的解脫。前幾年老家的女人喝藥成風,現在喝藥的已經不止女人啦,尤其是家庭生活支柱的青壯年勞力。我的小學同學,不堪結婚、生子、計劃生育罰款而掙錢無門的重壓,喝農藥死啦。

我說,超生幹什麼,現在還不夠苦嗎?我哥說,除了窮得吃穿住都成問題不怕罰款的戶,很少有人超生啦。現在計劃生育罰款收入主要是婦女查體(一年6、7次,每次10元,晚半小時罰50-100元)、未婚同居、無證懷孕(如果不給計生幹部送禮,結了婚也很難拿到準生證)。

孩子上學更是問題。小學沒有畢業、我村出名的大笨蛋,因親戚在鎮教育組,也當上了人民教師。我哥說,村裏凡是有點門道的,都把孩子弄到鎮裏、縣城裏上學去啦。他也想把孩子弄出來上學。

我說,父母我養著,我不想再像濰坊那樣讓你跟我幹,但我可以給你資金支持,把嫂子和孩子一塊帶出來,做個小買賣什麼的,供養孩子上學。我哥說,這不行,光一年6、7次查體就不好辦,來回一趟100多塊,怎麼能行。我說,你們全家都出來啦,還怕什麼?我哥說,咱們全家是都出來啦,但我嫂子的父母、兄弟姐妹還在農村呀。我嫂村裏一女青年懷孕外出超生,其妹妹與丈夫被計生幹部關在一起數天,吃喝拉尿都不準出來,其母親喝藥自盡。

我原來以爲把農民拴在農村的只是戶口,現在看來,我錯啦。

在我的印象中,我村民風純樸,夜不閉戶。但現在不行啦,耕牛大白天就偷,晚上偷法更多:用吊車從院子裏往外吊,扒開牆頭向外牽,雞鴨兔子羊的偷法更多。人跟牛羊睡在一起也看不住。我哥已經被偷了三次。

我們談了兩天兩宿,我知道了農民之苦不止種田虧本。我也沒有說服我哥放棄家裏的3畝薄田,"死也要死在城裏"。他關心的是我找的活工錢高低、能不能幹完活就領到工錢。

今天一早,我還沒有起床,他就回家啦。他擔心他養的幾隻羊、兔子。他說回家種完小麥就到我介紹的單位裏打工。

唉,生爲農民,咋就這麼苦呢?

之四:偷盜成風,農村出現自衛組織

我媽是我村出了名的馬大哈,經常敞著大門、屋門不鎖外出串門,未見丟過什麼東西。到我村賣東西的商販,通常是先把東西拿回家,在送糧食或錢來,沒有聽說過拿了東西不付帳的。牛、羊等牲畜隨便找個地方拴著,也沒有不見過。

這當然是10年以前的事了。現在的農村是什麼狀況呢?據父母講,我村幾乎家家被偷過,不裝鐵門、牆頭不高的戶,更是盜賊經常光顧的對象。家裏有牛、羊、兔子、豬等價值較高的牲畜,一般是男人陪睡,或者在睡前拴到床邊。儘管這樣,仍然防不住被偷。電視機、拖拉機、糧食被偷的事同樣司空常見。

農村除了原有的買媳婦、買小孩等刑事犯罪情況外,現在更出現了綁架、偷盜小男孩的現象。能拿出萬把元的家庭,孩子都是綁架對象。我老家解放前有土匪,稱作"大馬子",以嶧山(登東山而小天下的東山)爲據點,專架大戶,50年才剿滅。而現在的綁匪,大戶是不敢架的,這可苦了那些勤勞致富、老實巴結的農民。

這些刑法嚴厲禁止、打擊的刑事案件,地方派出所根本不願管,不光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得罪了這些強盜門,自己活得也會不自在。對於搞計劃生育,到是非常積極,罰款、牽牛、搶糧、扒房、非法抓人等,無所不用其極。當然,這些手段只是用來對付老實巴結的農民。

爲了維護村裏治安,我村早就成立了治保隊,按人頭收取保護費,但不見什麼作用,接二連三被偷的村民被迫想其他辦法自衛,以家族、近鄰相結合而產生的農村自衛組織自發產生。晚上兩人一組、上下半夜換崗、輪流值班,還頗爲有效。但是,現在的盜賊已經到了明火執仗的地步。我哥夜裏聽見鵝叫驚醒,起來去追,發現門被從外面鎖住。弄開門、也追上了盜賊,盜賊說:"你再往前一步,我砸死你"。當然生命重要,只好看著那幫盜賊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些自衛組織,要不要去民政部門登記?能不能合法擁有自衛器械?遇到明火執仗的盜賊時,能不能使用自衛器械?

農民自衛組織的出現,是農民對政府徹底失望的表現,雖還沒有政治訴求,一旦被人組織、利用,將是農村動盪的開始。

農村問題,已經不是簡單的溫飽問題。現在的農村是炸藥包,缺的只是導火索。這絕不是危言聳聽!(http://renmin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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