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前的北京:我拉上窗簾,迎接習近平的大閱兵(圖)
 
赫海威
 
2019年9月26日發表
 



週日清晨一次彩排期間,北京居民駐足觀看人民解放軍的坦克隆隆駛過。

【人民報消息】北京——習近平主席將舉行閱兵式,中國警察讓我搬出去。

不久前一個週六的上午,帶着不安眼神、牙齒髮黃的北京公安局老警察王勇(音)登門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你知道十一的事兒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10月初,習近平將在我公寓附近的長安街上舉行盛大慶典,紀念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

「你要離開,」王警官說。「我們會有武警入駐四天。」

過去四年來,作爲一名駐京美國記者,我習慣了繁瑣的簽證規定、機場的麻煩以及在農村的隨意扣留。

但我還從未遇到過警察霸佔我家的情況。我腦海中浮現出一羣警察躺在沙發上發着牢騷,整夜抽着煙,仔細翻閱着那些關於異見人士的藝術作品和美國政治的書籍。

王警官體格強壯,卻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藍帽子下冒出一撮撮灰白的頭髮,他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明白嗎?」他說。「你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

即使在沒有事的時候,北京也會令人感到窒息:警察、政治宣傳、霧霾。

但在習近平的閱兵式前夕,這座城市陷入一種極度躁動的狀態,這番力量的展示旨在向美國及其他國家表明,中國及其領導人——同時他也是執政的共產黨總書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不可摧。

官方正在引領着一場比往常範圍更廣的安保鎮壓行動,這或許反映出在香港的動亂持續發酵之際,中共內部對社會穩定受到威脅的擔憂。
炸彈嗅探犬在購物中心巡邏。警察和軍官在街角站崗。X光安檢儀和金屬探測器守護着沿閱兵路線的住宅、商店和酒店的入口。

即便按照威權政府的標準衡量,這次管制舉措也很嚴格。北京已在很多地區禁止放風箏、無人機、氣球和圈養鴿子,後者是在很多地方都常見的一種消遣娛樂。一些中國城市在閱兵式到來之前頒佈了官員禁酒令。

自毛澤東以來最強大的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無疑是這場秀的主角,街頭到處都是大紅色的政治宣傳標語,敦促公衆團結在他身後,講述着他倡導的集中控制的「新時代」和他實現經濟繁榮的「中國夢」願景。

「爲中國人民謀幸福,爲中華民族謀復興,」一條橫幅寫道。

「每一個人都是新時代的見證者、開創者、建設者,」另一條上寫着。

「我們都是追夢人,」第三條如此宣稱。

自9月初以來,當局已經封鎖了我居住的整個街區,那裏距離天安門廣場和故宮不遠。道路被封鎖,網速慢得像蝸牛在爬。每次進公寓樓,保安都會對我搜身檢查,早晚都是如此。

天安門廣場入口處加強了安保措施。

週末閱兵彩排期間,坦克隆隆駛過街道,懸掛着紅色錘子鐮刀旗的戰鬥機和直升機在空中飛過。

警方實施了宵禁,要求居民下午5點前回家,8點前關上窗戶並拉好窗簾。警察睡在公寓樓的過道里,確保民衆遵守這些規定。

在從門縫裏塞進來的信中,有關部門感謝我對所謂「平安北京」安全行動的配合。但這些檢查實在是繁瑣又累人,再次讓人想到中國這個警察國家的強大,在這裏,監控攝像頭和人臉識別技術被用於大規模的公民監視。

然而,我的許多中國朋友對此漠不關心,甚至感到自豪。北京政府在網上發佈了一份公告,詳細描述了噩夢般的交通管治時,網民們欣喜萬分。

「期待大閱兵,」流行通訊應用微信上最受歡迎的評論之一寫道,後面跟着三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符。「厲害了我的國。」

前不久一個下午,我走到天安門廣場,這裏是1989年政府血腥鎮壓親民主示威者的地方。閱兵將在天安門達到高潮,不過,爲了同黨保持一致,中國現代歷史上這一痛苦的篇章不會被提起。

在天安門廣場以北的紫禁城外面,許多人告訴我,這次閱兵是中國軍事和經濟實力不斷增強的又一標誌。

「中國現在躋身世界前列,」22歲的北京大學生王婉婷(音)說。「中國會越來越強大,超過美國。」

附近,送餐員李培勤(音)坐在他的電動摩托車上,看着紫禁城大門附近來來往往的遊客。

李培勤說,他於上個月從南方的廣東省搬來北京,這樣就可以體驗兩件事:一個是下雪,還有一個就是習近平的大閱兵。他事先儲備好了方便面和米飯。他說,他最期待的是大炮和戰鬥機,它們預計將和洲際彈道導彈、無人機和其他武器一起出現。

「中國需要更好地保護自己,」他說。

我走到附近的公園。入口處掛着一個宣傳標語:「讓愛國主義成爲每一箇中國人的堅定信念和精神依靠」。

公園裏面,建築工人在長凳上打盹。一小羣人在打撲克,他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一邊把牌拍在桌子上,一邊喊着髒話。

「這擋不住我們打牌,」退休人員徐進(音)說,他指的是這些安保措施。他邊說邊加碼到了35塊,大約五美元。

隨着宵禁臨近,我開始往家走。從我的窗口,可以看到警察聚集在附近的屋頂上,搭起帳篷,用雙筒望遠鏡觀察周圍。

在晚上8點。我遵照警察的命令,拉上了窗簾。大約半小時後,王警官登門,比之前更兇了。

「我不是說今天有活動嗎?」他問道。「爲什麼沒有關窗簾?」

我解釋說我已經拉上了,但他不信,走到客廳檢查。「別開,」他說完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王警官給我打電話,提醒我離開,並問我要去哪裏。很明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別無選擇,只能奉命行事。

一天,我醒來時,發現窗外掛着一面五顏六色的旗幟。政府在俯瞰我家街道的兩座大樓之間懸掛了40行彩旗,有紅、藍、綠、黃四色。這些旗幟很可能是爲了阻擋人們看到習近平和武器,但置身我家周圍黑色與灰色的辦公樓海洋之間,它們顯得格格不入,莫名其妙。

有一天,我看到一羣來訪的西藏僧人漫步到五彩繽紛的彩旗前,彩旗與傳統風馬經幡的相似之處似乎令他們很高興。

警察在附近巡邏,辦公室職員接受搜身檢查,僧侶們站在這些旗幟前面,在夏末的陽光下幸福地微笑自拍。

註:作者赫海威(Javier C. Hernández)自2015年起擔任紐約時報駐北京記者。他2008年加入《紐約時報》,此前主要報道教育和政治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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